8月30日,由克里斯托弗·诺兰担任编剧并执导的电影《奥本海默》在中国内地正式上映。这部在海外备受好评的电影在中国内地上映首日收获票房3705.6万元,豆瓣评分上升至8.7分。
电影《奥本海默》改编自凯·伯德和马丁·舍温合著的普利策奖获奖传记《美国的普罗米修斯:奥本海默的胜与悲》,讲述了“原子弹之父”的挣扎和困境。
(资料图)
从《盗梦空间》到《星际穿越》再到《蝙蝠侠》和《信条》,诺兰的电影一直以新奇的设定著称。而《奥本海默》中诺兰不再关注“高概念”,将目光转向真实的历史人物。这是诺兰执导的首部传记片,在呈现奥本海默生平经历的同时,也以主观和客观的两个视角审视政治纠葛中复杂的人性与战争阴影下的世界历史进程。
诺兰此前的作品风格多变、题材多样,不变的是对于“人性”的思考和“戏剧性”的追求。他认为戏剧性是电影真正能够吸引观众的关键,奥本海默跌宕的一生恰好极具戏剧性。诺兰曾在电影《信条》中提及奥本海默的故事,而真正萌生要为他拍摄电影是从得知“三位一体”核弹试验开始:“在历史当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是像那一刻一样,整个世界都因此发生变化。奥本海默在历史当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他的故事还没有被搬到银幕上。作为导演和制片人,肯定希望寻找到这样一个还没有被讲述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重要的人身上,并且充满了人性的冲突。”
在叙事视角上,诺兰采用彩色与黑白双线并行。彩色画面展现奥本海默的主观视角,黑白画面呈现围绕奥本海默发生的客观事件。诺兰坦言,色彩对于故事十分重要,色彩的交替丰富了画面,同时自然地强调了视角的转换。
诺兰此前曾在公开采访中将《奥本海默》阐释为“政治惊悚片”而非历史传记片。他因此表示“看这部电影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在《奥本海默》上映前,界面文娱等媒体对克里斯托弗·诺兰进行了群访,以下为访谈内容,Q为提问者,A为克里斯托弗·诺兰,界面文娱略作编辑。
Q:你为什么想要把奥本海默的故事搬上银幕?是什么吸引了你去拍摄一部关于这位特定历史人物的电影?
A: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关于奥本海默的这段历史,但“三位一体”核试验让我产生了(拍电影)的想法。“三位一体”核试验是我听过的最具戏剧性的故事。这些科学家知道按下那个按钮的时候可能毁灭整个世界——无论这种可能性有多小,但他们还是按了。我开始着迷于把观众带到那个房间里,让他们参与到测试当中,感受到它对世界的影响。在历史当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是像那一刻一样,整个世界都因此发生变化。奥本海默在历史当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他的故事还没有被搬到银幕上。作为导演和制片人,肯定希望寻找到这样一个还没有被讲述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重要的人身上,并且充满了人性的冲突。
Q:这部电影的主题跟当下世界的联系是什么?
A:我觉得奥本海默当时的决策,他所经历的这些故事,对于任何时代都是有借鉴意义的,所幸我们并没有走向核战争毁灭的结局当中。但其实对于任何一个时代,科技进步都有这样的风险,科技进步所带来的杀伤性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可能这是我拍这部电影的其中一个目的,我觉得年轻人也需要时刻警醒、警惕核战争的可能性。
Q:你以前的作品有不同的类型、不同的故事和风格,所以当你准备制作下一部电影的时候,你认为有什么是保持一致?
A:故事的戏剧性会引起我的兴趣。这个故事需要有足够的戏剧性才让观众很好地享受这部电影,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对于我的电影,我非常关注的还有我的叙事角度。例如从奥本海默的视角看这个故事,会有很强烈的主观观点。在黑白的画面片段里,我们从更客观的角度来看,呈现得更多的是小罗伯特·唐尼这个角色的视角。这些都是我的电影中一致的东西:故事的戏剧性以及我如何去讲这个故事。我要考虑的是,我在讲述故事当中的视角是什么,我可以如何使用不同的摄影的工具,我如何搭建不同的结构、场景,如何布置我们的摄像机,从而让我们的观众和电影产生很近的关系。
Q:你提到了戏剧化,回到《奥本海默》这部电影,它可以从个人的角度去看,从国家安全的角度去看……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它的观感不同。那么你想要给观众传递的关键信息是什么?
A:我并没有想要传递一个信息。我不认为戏剧化是在电影说教的时候起作用,我希望让观众自己去思考,希望他们看了电影以后,能够和这些科学家一起经历奥本海默生命当中各个阶段、一起进行“三位一体”测试,一起身处在改变世界的各种事件当中。
Q:电影中许多戏剧性的场景并没有使用特效,包括“三位一体”试验。这个决定背后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吗?
A:特效是一种非常通用的工具,可以代表场地里的任何东西。但(实拍)让我更有安全感。不只是“三位一体”实验,也包括奥本海默经历以及想象的量子世界的画面,我希望它们既美丽又震撼。我们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真实的爆炸以及火焰,希望大家感觉到这种紧张感,如果使用模拟的视觉特效很难产生这样的效果,所以我们选择了真实画面拍摄。
我们的视觉特效团队尝试了一些技术,他们采用不同的材料进行爆炸。在此基础上,我们试图在这些视觉效果中达到一种与人物同步的感觉。你看“三位一体”实验,那绝对是令人惊叹的一部分,我在爆炸后用安静填满画面,就像人类呼吸一样安静。它持续了应该是25秒,但对我来说很长。
作为电影制作者,很多工作都是在尝试呈现现实生活中的事件,然后决定要如何把它拍得富有戏剧性。在做“三位一体”实验这场戏的时候,我们也在想办法去呈现。然后我们意识到,光速和音速之间的差距会造成沉默。实际上这也许会是一种力量,也许是我可以尝试来扩展的东西。所以我们以现实为指导,设计了爆炸和声音之间的沉默。这不仅仅是一个物理事实。之前没人见过这种场面,每个人都被震撼了,那部分的安静给人们带来了一种力量感,其中有一种敬畏,这是美丽和危险的结合。
之后我们才会意识到这是一部关于延迟出现的后果的电影。这种延迟以及它与奥本海默的关系给人们一种提示。最先是对人类实现这一目标的庆祝,然后就会有冲击,就像传来的声音的冲击波一样。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你就会想起危险,声音将人拉回现实。
Q:这部电影拍摄过程中最困难的是什么?
A:每个阶段都有挑战。我喜欢做导演和编剧的原因之一是,每个阶段都是不同的,有不同的问题和挑战。写剧本有很多挑战,比如试图将700页的书压缩成一个可操作的剧本。拍冬天拍摄洛斯阿拉莫斯也非常困难,然后是剪辑等。但我喜欢我的工作的一点是,当你在一个阶段筋疲力尽之后,你会在下一个阶段做一些完全不同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多变的工作,能让你不断前进,保持新鲜感。
Q:为什么使用70毫米的IMAX胶片?
A:因为这样画质最好、分辨率最高。这种影像格式就是你眼睛看世界的方式,我想进入奥本海默的脑海。当我们去做黑白画面的时候,我也不想降低图像的质量,所以我想继续用黑白IMAX胶片拍摄。但之前还没人这么做过,所以我们去找柯达帮我们做胶片。他们接受了这个挑战。之后我们放映了用这些拍摄的影像,我们当时觉得非常漂亮,所以从那一刻起,我们决定一定要这么做。
Q:为什么要把奥本海默的视角设计成彩色,其它视角设计为黑白呢?
A:我认为颜色是非常主观的,是奥本海默的脑子里想出来的,这样才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世界。而对于路易斯·施特劳斯,他更加客观。黑白是区分两种观点的好方法。它有一种不同的感觉。我喜欢来回切换的地方在于,每次颜色切换都有一种丰富感,但是又不会影响注意力。观众会意识到观点的转换,但不会过度分散注意力,仍然会觉得很自然。
Q:片中奥本海默的妻子凯蒂在那个时代拒绝贴上理想主义的女性标签。你是如何理解电影中女性角色的重要性的?
A:她是一个很复杂的女性角色,我也非常幸运能请到艾米丽·布朗特扮演这个角色,她发现了这个角色的美。凯蒂是一个生物学家和植物学家,在今天这个时代,她很可能和丈夫一样是曼哈顿计划中的重要部分,但在那个年代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这是对她智慧的一种巨大的压抑。艾米丽找到一种方式来呈现这种压抑感,她的表演非常精彩,可以真的把观众拉到她们的亲密关系之中。
Q:考虑到历史背景和这么多人物的复杂关系,你认为观众在观影前需要去了解一些背景再来看吗?
A:我觉得看这部电影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哪怕在美国,奥本海默非常有名,他的生活细节也是不为人知的。片中其他角色也有很多自己有趣的故事,看完电影感兴趣的人可以上网查询到其他角色的丰富故事,片中配角的故事也可以拍成三个小时的电影,所以什么都不了解就是最好的。
(文章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