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稿
文|沙子
(资料图)
艺术是抽象的,要与自然同在,像做梦一样画画,要更多地考虑创作过程而不是最终结果。
远远地就能看见肆意生长的绿。
无数人举着手机对着那幅画在拍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难以靠近。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看?只因为是梵高的画。一位看展的老太太说了,这画值几千万。说实话,当我挤到最前面,近距离观看半天,除了看到绿色、蓝色、棕黄色无穷无尽或平或躺的各种线条外,感觉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梵高的真迹。这幅《长草地与蝴蝶》其实不好理解,不好被接受。当我也举起手机拍照之后,赫然发现有滤镜加持后的草地,绿草葳蕤蝴蝶蹁跹。挤出人群后退或者偏转角度,从远处侧面观看,就会发现这是阳光下一览无余的青草蔓延至生机勃勃的大世界,走到远处,那蝴蝶、那草儿、那地皮……种种细节反而看得分明和真切。
这些草儿,应该是梵高住在法国南部圣雷米附近的精神病院期间看到的。他信手挥洒,谁又能预料,多年以后,这长短不一花草迷离的荒园被无数的人们瞩目和喜爱。
对于青青草儿,国人并不陌生。“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描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从《诗经》开始,大家就对很多花草诗词耳熟能详。许宏泉先生就是既爱书法国画,也为杂草写书。比如他的《草木皆宾》,用准园艺师的眼光对这些常见的草儿观察、体悟,讲述每一株普通杂草的独特与不凡。在他笔下,绽放在田间山冈的野草野花分外惹人牵挂,那些微不足道的绿色生命一直让他感动。
所以,从对自然的亲近态度来说,国人对印象派应该不难接受。
但是他们的画作为什么看不懂?曾有人采访油画家孙为民,他提到:“中国绘画对装饰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先天的敏感性,对黑白也极其敏感,但是对色彩、体量、空间、冷暖的感觉就很弱。使画家对自然的研究没有兴趣,对个人经验是排斥的。结果是,画家不尊重自己,不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不会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自然,一味改写自然,刻意‘创新’,以致把画面丢掉了,把自我遗忘了。”
对于习惯水墨画的意境营造、习惯书法作品的气韵贯通、习惯静物画的抒情写意、习惯躲在书斋中享受烟云供养的我们,怎么才能看懂走出户外捕捉瞬时光影的印象派?
孙为民先生说过,印象派只存在了11年,可印象派画家们却为此奋斗了一生啊。看到他们的画作,“才能意识到这一切正好是我们的油画所缺乏的。对自然的一种诚恳、朴素的感情,一种专注的态度,这不光在我们的绘画里缺乏,在我们的美术教育中也不被重视。”
天真的眼睛从来不是天真。梵高自己也说过,无论面对杏花还是青草,他都要紧张地工作,专注地观察,然后一笔一笔安排传达到画布上。和弟弟相比,梵高自己总结道:“一个家之于你,就像大自然、地上的泥土块、草茵、黄色的麦子和农民之于我一样。”他的创作信念,正是中国文人一向追求的天人合一。
“不要照搬自然”,正如印象派另一位画家高更所言,“艺术是抽象的,要与自然同在,像做梦一样画画,要更多地考虑创作过程而不是最终结果。”
在城市游走,却向往自然;
为艺术倾倒,反向生活掘进;
向天而歌,哪怕喉咙沙哑。
(《小康》· 独家专稿)
本文刊登于《小康》2023年6月上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