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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将至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音乐节行业,每一家主流音乐节都陷入了紧张的转型期。过去人们为了拜罗伊特的一张门票要等待好几年,现在那里却有空座待售。萨尔茨堡处于俄乌战争的冲击中。琉森准备改朝换代。迎来三十周年的韦尔比耶的未来也蒙上了阴影。爱丁堡正处于转型期。在悠长夏日假期演绎高水准的音乐这一模式即便尚未被打破,也已经突然崩裂。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前院长依奥恩·霍兰德(Ioan Holender)吹响了裁判的哨声,他认为拜罗伊特的票房窘况是“对整个歌剧界的警告”。霍兰德应当与拜罗伊特的负责人卡塔琳娜·瓦格纳(Katharina Wagner)把这事说清楚,但后者的合同现在正被考评中。瓦格纳女士承诺将改进指挥家和导演的人选,但德国联邦文化部长和巴伐利亚州文化部长都降临到了拜罗伊特,在那里他们喋喋不休要让管理层改朝换代——或者至少要把更多政客塞进拜罗伊特董事会。
依奥恩·霍兰德45岁的卡塔琳娜·瓦格纳是作曲家的曾孙女,很可能成为这个音乐节的最后一位世袭总监。她已经安排2026年夏天当音乐节迎来150周年纪念时上演十部瓦格纳歌剧,其中包括从未在拜罗伊特上演过的早期作品《黎恩济》。这足以挽救这个家族的统治吗?让我们拭目以待。萨尔茨堡音乐节创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为艺术家们提供了一个远离大都会压力来进行艺术实践的避风港。它的创始人包括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诗人雨果·冯·霍夫曼斯塔尔、舞台导演马克斯·莱因哈特和指挥家弗朗茨·沙尔克。一段时间内该计划运作良好,吸引了许多重要艺术家,直到1938年被纳粹接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生于萨尔茨堡的指挥家赫伯特·冯·卡拉扬将音乐节重新打造为高价明星的展示舞台和大品牌的广告墙。精英主义盛行一时。
1957年萨尔茨堡音乐节,指挥赫伯特·冯·卡拉扬与克里斯特·戈尔茨(列奥诺尔)、朱塞佩·赞皮里(弗罗雷斯坦)在排练贝多芬唯一一部歌剧《费德里奥》卡拉扬于1989年去世后,音乐节在理想主义与实用主义之间徘徊不定。在比利时导演杰拉德·莫迪埃(Gerard Mortier)的带领下,音乐节走过了令人兴奋的现代主义十年,但随之而来的是走马灯似的一串任期短暂的总监。后来,俄罗斯艺术家安娜·涅特雷布科(Anna Netrebko)、瓦莱里·捷吉耶夫(Valery Gergiev)和特奥多尔·库伦齐斯(Teodor Currentzis)将一批俄罗斯寡头观众带来萨尔茨堡,但他们在俄罗斯出兵乌克兰后就消失了。萨尔茨堡音乐节的部分演出门票开价仍然高达500美元,也继续邀请有争议的库伦齐斯参演,但脚踏两条船永远都不是一项好的艺术政策,音乐节现任总监马库斯·欣特豪泽(Markus Hinterhäuser)仍然需要解决诸多关于其未来目标的严峻问题。琉森音乐节成立于1938年,想要成为萨尔茨堡的替代品,如今它拥有最优秀的音乐厅,请来了所有的顶级乐团,但价格不菲。柏林爱乐乐团演出票要价350美元,将这音乐节预留给富人和名流。而这样的固定观众群难以接受一个来自平等和多元人群的艺术家们参演的实验性演出季。长期执掌琉森音乐节的迈克尔·海夫里格(Michael Haefliger)即将离任,一名来自柏林的未经考验的音乐厅经理将要取代他。
琉森湖畔的文化和艺术中心(KKL)瑞典人马丁·恩格斯特鲁姆(Martin Engstroem)创建了韦尔比耶音乐节,并强调其明确目标是要撼动萨尔茨堡和卢塞恩的地位。三十年后,韦尔比耶成为了那些它曾想要取代的怪物的模仿者。唯一能令它增色的是一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学生演奏家组成的音乐节乐团,它成为了乐团成员的名片,方便他们去知名乐团求职。现年70岁的恩格斯特鲁姆已经与妻子一起分担音乐节的艺术性工作,而他的妻子最初也是音乐节乐团的乐手之一。这个音乐节也受到了家族化的威胁,就像拜罗伊特那样。
韦尔比耶音乐节爱丁堡音乐节最初自诩为“北方的萨尔茨堡”,如今它希望能在小提琴家尼古拉·贝内代蒂(Nicola Benedetti)的领导下恢复活力。因为来自苏格兰政府的资助长年短缺,音乐节将重点放在了教育和平等方面——它至少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伦敦,这个夏天的BBC逍遥音乐节看上去软弱无力又无所适从,跟英国广播公司自己一个样。大多数音乐节的问题在于它们已经远离初心。瓦格纳“统一所有艺术”和施特劳斯“让音乐不受交通噪音干扰”的朴素目标被埋没在数以百万计的欧元和同样膨胀的政治人格之下。亨利·伍德(Henry Wood)所定义的逍遥音乐节专为管弦乐所设,但如今的摇滚、跨界和宝莱坞之夜已经模糊了当年的定义。
爱丁堡音乐节但还未到全盘皆输的局面。法国普罗旺斯的艾克斯献上了这个夏天最激动人心的节目,导演皮埃尔·奥迪(Pierre Audi)在那里凭借包括两部世界首演在内的六部新排歌剧,使观众数量增长了8%。在艾克斯,三分之一的门票价格低于65美元,充满活力的新锐艺术家们与艺坛老将交相辉映。在艾克斯感受不到大牌音乐节那种趾高气扬,它只是致力于艺术创作。
艾克斯音乐节在远离喧嚣的英国乡村,有六七个私人庄园正在与格林德布恩争夺在牛棚间野餐时观赏世界级歌剧演出的机会。格林德布恩从1934年开始举办歌剧音乐节,这个夏天在那里最热门的演出是普朗克的《圣衣会修女对话录》。西边的朗伯勒音乐节(Longborough Festival)在一座改建的谷仓里上演热力十足的全套瓦格纳《指环》。距离伦敦一小时车程的加辛顿(Garsington)和格兰奇公园(Grange Park)已经成为了下一代歌唱家的最佳起点之一。关键在于原则。夏季音乐节最适合于为艺术而艺术,为他们的固定观众展示新的才艺和创意,让他们耳目一新。新冠疫情之后许多高龄观众都未曾回归。而高昂的票价与傲慢的态度使年轻人望而却步。音乐节世界的大腕们要想生存下去,他们必须回到浪漫主义时代的基本点,并提出一个在21世纪仍然能够使人信服的理想。在仲夏时节,当海滩在向人们招手时,参加拜罗伊特、萨尔茨堡、爱丁堡或琉森的音乐节既不方便,也不便宜,更不舒适。那些音乐节必须拿出一个大胆而新颖的计划来克服其固有的障碍,就目前而言,我还没能看到这样的大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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