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笔者的家乡福建宁德,有一个叫浦源村的美丽村庄。村里有一条溪流--鲤鱼溪,2008年,吉尼斯世界纪录以“年代最久的鲤鱼溪”为由将其收录,鲤鱼溪的美丽自然风光及鱼冢、鱼葬、鱼祭文等特色文化,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赏。前不久,笔者再次来到鲤鱼溪观看有趣的鱼葬仪式。
早晨,乳白色的山雾缓缓退去,一阵鞭炮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鱼葬仪式要开始了”,我赶紧起床、洗刷,奔出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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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溪边的鹅卵石路上,一队身穿传统服饰的村民正缓缓行进。走在前面的两位老人肩披绶带,他们是鱼葬仪式的主持人。紧随其后的是敲锣打鼓的几个人,每走三五步,就敲击一下。接着是一位老人,双手捧一个托盘,盘里的红绸布中躺着一尾金黄色的大鲤鱼。跟在最后的村民,手里举着红黄绿三角幡旗。大家默默无声、表情肃穆,要将鲤鱼送往鱼冢安息。
鲤鱼溪及鱼葬的由来,我早有耳闻。南宋末年,浦源村郑氏先祖从中原战乱中千里迢迢迁居此地,为防止饮用水源被人投毒,就在村中溪流放养鲤鱼,并立下不捕吃鲤鱼的村规民约。据说,为了让村民们谨记村规,郑氏八世祖晋十公还用过一次苦肉计。有一次,晋十公故意让孙子捕捞一尾鲤鱼,随后,当众宣布自家违反村规民约,主动认罚,还请来道士为鲤鱼举办葬礼。从此,村民们与鲤鱼和谐共处,浦源村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鲤鱼文化。
鱼葬仪式已延续800多年,都是在鱼冢举行。沿着鲤鱼溪走不远,就来到了鱼冢。这是一个高出地面约二米的圆形平台,鹅卵石铺就,中间立着一块写有隶书“鱼塚(冢的繁体字)”二字的石碑,背后是用石头垒砌的鱼冢。平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棵柳杉,柳杉粗壮的枝干向上伸张,在空中依偎在一起,给人以古朴苍劲又温馨浪漫之感。
鱼葬仪式开始了。木托盘里的鲤鱼被轻轻放到祭台上,其他人退后,主祭人上前,焚香、斟酒,一杯酒祭天,一杯酒祭地,一杯酒祭鲤鱼的亡灵,祈福国泰民安。尔后,主祭人展开一个卷轴,用深沉的语调诵读祭文:“……人谙鱼性,鱼领人情,患难与共,欢乐斯同……奈何天不永年,遽尔云亡,人非草木,焉能忘情,衔悲忍痛,还招汝魂……”祭文共二百余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诵读完毕,一位村民将托盘里的鲤鱼葬于鱼冢之中,仪式完成。
鱼葬仪式并非天天有,喂鲤鱼、与鲤鱼嬉戏则可随时进行。鲤鱼溪里现有鲤鱼超过两万条,许多鱼“闻人声而至,见人影而聚”,富有灵性。果然,一个村民来溪边洗菜,一群鲤鱼便游了过来,俏皮地咬着菜叶。
一位老人告诉我,鲤鱼溪里的鲤鱼特别喜欢吃光饼。光饼是福建的特色小吃,明代福州府志记载,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戚继光率军入闽追击倭寇,遇连续阴雨天,军中无法生火做饭,戚继光便下令将士烤制一种小饼,用麻绳串起来挂在身上当干粮。后来,人们为了纪念戚继光,便把这种饼称作光饼。
岸边有好几家卖光饼的店,皆生意兴隆。人们买来光饼,边自己吃,边掰下小块投入溪中,鲤鱼快速聚集过来。一名游客蹲在溪边,一只手给鱼投食,另一只手抚摸着一条鱼,鱼温驯地停在水里,一点也不怕人……放眼鲤鱼溪两岸,处处是人鱼同乐的奇妙景观。
徜徉在鲤鱼溪畔,更让我感慨的是浦源村的巨大变化。犹记得30年前第一次来浦源村时的情景,鲤鱼溪两边都是土墙土瓦的破旧房屋,通往鱼冢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垒砌鱼冢的石头被层层青苔覆盖,若不是旁边有石碑、香炉和凝结的红蜡油,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而今,浦源村获评“福建十大醉美村落”,整个村庄都成了景区。鲤鱼溪水系得到完善的保护,水更清、鱼更乐;鱼祭广场、鲤鱼溪慢行道等设施日益完善,鲤鱼文化主题更加突出;郑氏宗祠、清代民居、黄埔军校第七期学员郑应文故居等已修缮完成,浦源村的人文气息更加浓郁。此外,村中还有多姿多彩的文化活动,如黄埔北路戏和评书表演、高山云雾茶炭焙工艺及茶画工艺展示等,极大丰富了人们的旅游体验。听一名村干部说,2019年村里的旅游综合收入超过3亿元。
浦源村处处有美景,时时皆不同。炎炎夏日,浦源村的夜景更是别有风味。
夜幕降临,烧烤店、小吃摊热闹起来。选一个临水的位置坐下,喝着啤酒,吃着烧烤,看着眼前的荷塘,听着叮咚的溪流声,说不出的惬意。一阵微风吹过,荷叶身姿摇曳,好似鲤鱼姑娘撑着绿伞款款而来,一切都像梦境般美好……
(题图为浦源村鲤鱼溪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