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始无终的秋雨
海露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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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
气温:摄氏度
优菈把脑袋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
丹尼斯曾经说过,凉爽的清风是神明给予蒙德的恩赐,富饶的磐岩亦是造物主的手笔,只有枫丹,它以它那苍凉绝美的图景赢得了神明的眼泪,一切美好都是悲剧的铺垫,越是美丽的事物破碎时便越叫人心碎,从此,雨便无休无止,世界披上瓢泼,枫丹人将永生永世与这笼罩天幕的灰云与轻雨作伴,直至一切沉入海底,世界静悄悄,唯有无垠的空寂与之长存…
“当然,这只不过是传说而已啦。”丹尼看见我听得着急,赶紧找补道。
可我确实见到了他所说的景色,枫丹的整个国土都矗立于水中,却又深居内陆,因此,想要到我爱人的家乡去,必须坐船,但枫丹的水既不是承水曲流的河,亦非静置清明的湖,它是大海啊,大海是宽广的,因为那是它吞吐浩瀚的胸怀,枫丹的海也是宽广的,可那是因为它的悲伤,无垠无边无际,埃玛·赫兰的诗曾说“女神哭泣着,眼泪化作无边的秋雨,秋雨又汇聚成无边的悲伤,终有一天,她将被自己的悲伤所淹没,从此世间再无离愁。”
那本诗篇也是丹尼给他的,里面记录了许许多多欢快的诗歌,可优菈偏偏就记住了这一首。
“啊…啊欠!”丹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猛地吸鼻子,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鼻涕。虽然丹尼是本地人,可或许是习惯了蒙德温暖明媚的阳光吧,他一踏上枫丹的国土便感了冒,优菈自己倒是一点事也没有,可她却已完全沉浸在这迷蒙的秋雨之中,不知不觉盯着窗外的风景发了呆,完全没意识到丹尼正在远离自己的地方猛吸鼻子(为了不打搅她的兴致)
“亲爱的,你还好吗?”优菈赶紧站了起来,担忧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好冰啊……”她心想。
“没事没事,我去餐厅讨杯热茶喝,你留在这里慢慢看。”丹尼连连摆了摆手,给了优菈的额头一个轻吻,优菈害羞地拍了拍他的胸,却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便也不再追问,重新回到窗边坐下。
枫丹的海是无垠的,沿着水道,轮船在水中缓缓地荡漾,残破的巴别参天塔,巨大的山石于海中耸立,枫丹曾经有着另一个世界,直至海平面上升,一切都沉入海底,曾经连绵的高山化作海中山岩,宫阙万千都做了土,船只于这样的海面上行驶,就好像行走在无边的荒原之上,过去、现在、未来,皆在这连绵的秋雨中相会,然后一齐溶入大海……
“枫丹人常说,大海会吞噬人们的记忆,所以连带着雨也在枫丹艺术家的笔下变得悲怆。”
我只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靠近,随即回过头去,果然是他,丹尼正提着两杯茶,微笑着注视着我。
“来杯热茶吗?”
我接过他手中的茶,甜茶暖暖地捧在手心里,轻易就驱散了空中的湿气,可我又注意到船舱里其实壁炉烧得正旺,所以,或许那潮湿伤感的情绪其实正来自于我自己。
看着丹尼微笑的样子,我便忍不住向他撒娇道:
“为什么你一上船就要躲着我啊。”
“才没有躲着你呢。”丹尼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来枫丹,第一次坐船过海,所以特地给你留一点空间嘛。”
我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我低头轻轻珉了口茶,然后微笑着说:“怎么,你好像猜到了我一定会跟你分享我的感受。”
“苍茫悲怆的荒海,无边无垠的秋雨,如何不让人悲从中来啊。”丹尼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窗外的景象,轻轻地说:“但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枫丹人来说,大海与雨已经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它的那份凄婉既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管,再看,便不会如初见时那般感到孤独了。”
“一个人若是习惯了悲伤,岂不是人世间最大的悲伤?”我轻轻地说,同时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我在说的时候,并没有细想,只是在片刻之后,我才意识到了与自己语境中所形容模样最相似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丹尼也悄悄地注视着我,观察着我的表情,见到我的眉角弯了下来,他立刻抓住了我的手。
“好啦,别说这些了,今晚我请你去枫丹白露吃大餐,船上的小点心可别吃得太饱哦。”
我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却不是因为枫丹白露的大餐,而是因为他想要安慰我时的这副模样, 真的好可爱……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好大的雨!”
刚刚来到枫丹城,那位统治枫丹的神明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枫丹城迎来了突发的特大暴雨天气,据说是因为元素乱流引起的,总而言之,世界被雨线迷蒙成白雾,随着天色渐暗,连街灯都在雨水中被模糊,倒真有点“消散在雨中”的味道了。只可惜我和丹尼完全无瑕欣赏这样的美景,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我们雇不着马车,只能出了港口就冒着大雨冲到蒸汽车站,选择坐车回家去,这趟我第一次乘坐蒸汽机车的旅程倒还算得上愉快,我和丹尼很幸运地抢到了位子,比起那些坐着车子下班回家的疲惫的人,我们得以有闲情逸致欣赏车窗外的景色
枫丹庭是一座大城市,街道层层叠叠,永远有商铺开着街灯,随处可见高大的围墙与水道,整齐的高楼穹顶伴随着水道蜿蜒向上,城市的更高处隐逸在雨幕中,高耸得仿佛看不见尽头,如果我一个人来到此地,大概会被这座城市压得喘不过气来吧,它是如此繁华,高大,遥不可触及,却又是如此地孤独。
蒸汽机车到了站,但离我们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只好冒着大雨往前拼命奔跑,丹尼用水元素力支起屏障,推着小推车在前面疯跑,我则狼狈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两大袋行李。雨太大了,任何雨伞雨衣都无济于事,就连使用元素力也难以幸免,只好牺牲自己,先用坚冰遮住手里的衣服了,到了租住的地方,阁楼底下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躲在壁炉边看书了,只是因为房东也躲进了自己的屋子,楼下的热茶水没有人准备,骗得丹尼拿着杯子敲敲打打对着大茶炉捣鼓了半天,最后却是大失所望。
我们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疲惫地上了楼,枫丹的房价比蒙德贵的多,要想同时满足我们两个人对好风景的需要,就只好牺牲屋子的大小了,不过在这样疲惫的时刻,我们也都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丹尼看了看手表,因为大雨,我们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已经是快要接近七点了,即使今天是在工作日,而在七点前如果不在枫丹白露订好位置,那么今天就别想吃上它们的晚饭了,而窗外的大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就意味着我们今天是绝对赶不上了。丹尼感到很愧疚,连连向我说了好多个对不起,我虽然心里也有些小失望,但更多地是不希望丹尼因此感到难过,于是反而是我安慰了他好久,又亲了他一下,他才重新提起干劲来。
“芙卡洛斯大人,您行行好,别把热水给停了。”丹尼半是开玩笑半是疲惫地对着窗外的大雨祈祷了一下,然后钻进浴室开始捣鼓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钟,里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呐喊。
“太好了,有热洗澡水啦!”
我注视着丹尼忙碌的背影,虽然没有碰到热热的洗澡水,可身上的疲惫却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亲爱的,准备好换洗的衣服,枫丹的大理石浴缸虽然比不了龙脊雪山的温泉,可泡起澡来还是很舒服的,唉?”
丹尼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浴室的大门已被我悄悄关上,而我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了。
我舔了舔嘴唇,在他的耳边吐出热风,轻轻扶上了他的肩头……
“怎么,既然是这么舒服的事情,不邀请我一起吗?”
这就是我在枫丹的第一天的故事,我们在浴缸边上做了一次,然后在床上又做了一次,可能是为了补偿晚餐只能吃包里装着的蒙德土豆饼的不甘吧,我们这一次zuo爱显得额外…好像都想要把对方给吃掉。事后,丹尼累坏了,头一粘枕头就睡着了,我则点上床头灯开始写日记,并且试图回忆来时一路上的景色,把它们画在日记本上,在本子上写着写着,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可我在船上都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在温暖的家里会突然感到寒冷呢?
我放下笔思索了很久,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我的内心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我已经永远地远离了我过去十九年人生所熟知的一切,蒙德的种种过往,售卖烤肉排和冰镇肉冻蛋卷的猎鹿人,望风山地的无垠旷野,龙脊雪山的温暖温泉,以及那间只属于我的滨海小屋,我童年时常去玩耍的那颗风起地的大树,教我跳舞的西利欧老师,给我打掩护,护着我最后却被劳伦斯家族开除的那位名叫安娜的女仆,我与外婆的那些饱含着爱的回忆,都永远永远地已离我远去了,想到这里,望着周遭茕独的四壁,我难过到忍不住干呕,想要大哭,却又怕吵醒了枕边的丹尼,于是我只能熄了灯,在黑暗中默默地流泪,连哭都不能哭出声来,这却又使我更加伤心,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异乡的雨还在下着,
它明知若它停止,我便不会再流泪……”
“可异乡的雨还在下着……”
“故乡的风还在吹着,
它明知若它止息,我的心便会感到荒寂……”
“于是,故乡的风”
“便一直在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