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特别的饿。
饿得四肢酥软,思绪涣散,腹部却在用力地叫嚣,试图让我填些东西去堵住它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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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承认,每个月,人总有这么一两天,会被饥饿感逼迫到烦闷急躁,就像抛去了合辙押韵的诗,无法相互妥协。
以前的我似乎能完美地化解了这个难题。
但记不清了。
太饿了。
懒得去思考。
嗯...好像确实是因为“懒”,让我狠心窝在床上,硬生生捱过了许多饱经饥饿的夜晚。
只可惜,我现在并不在家中,只身处于一条馥郁着美食气息的小巷子中。
夜风与苦寒与饿分餐着过往的行人,而淌过风的巷子,两侧每一家店内都故意挂起温煦的灯光,引得每一只如我一般的飞蛾趋之若鹜。
吃顿夜宵吧。
好久没吃火锅了。
没多想,我转向了一家有些冷清的火锅店。
兴许是已经很晚了,连店内的服务人员也只剩下两三个,坐在客人刚离去的桌前,谈笑间,散漫地清理着桌上的狼藉。
斟酌片刻,我才在一个看着舒服的位置落座,扫了一眼菜单,点了几样菜,开始无聊地发呆。
就像理一遍起承转合,发呆的内容无非是问自己一些无聊的问题。
譬如,为什么要来这家店吃火锅。
于是我看向了两三步的距离外,另一位独自来吃火锅的女孩。
或许我果断踏进这家店的理由和她有关,毕竟是靠近门口的窗边,一个显眼的位置。
粉色系的裙装,浅棕色的长发,以及饰在长发后夸张的蝴蝶结。
女孩专心地享用着面前的食物,可见的白色锅气缀在玻璃窗上,像是专属于女孩的精致包装。
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比作洋娃娃,毕竟她比洋娃娃生动可爱得多,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给她换上另一种比拟,她还是那样可爱。
迥异于这满庭的烟火气,顿感瑰谲。
犹记得某年某日,和朋友结伴前往草莓园,当她把其中最鲜红饱满的一粒塞进我的嘴里时,浓郁的清甜香气热烈的拥抱在我的舌尖与齿畔。
好甜啊,我宽慰着我的胃,不停地把店家赠送的餐前甜品送入嘴中时,忍不住吐槽。
我不爱吃甜食,就像我不会考虑是否要入手一只洋娃娃。
试图挥开脑内嘈杂的念头,并不容易,但我还是不得不聚焦于面前逐渐沸腾的火锅,毕竟稍有不慎,就会错过食物的最佳食用期。
食物是无辜的。
深红的汤底滚出泡沫,泡沫升起成雾气,雾气袅袅飘飘汇在眼镜镜面,凝结成滴。
我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好像在哭。
可怜的爱丽丝,刚逃出成人的世界,却又误入了怪奇的晚宴,失落彷徨,全世界唯有食物不会背弃,聊以慰藉,于是报复似的胡吃海塞,同时不忘逮住袖口,在眼角处擦去任性的泪水。
戏真多,只是辣着了吧。
我其实没有心思顾及洋娃娃的感受。
可是洋娃娃哭了会有人为她伤心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
应该不会吧,最多只会好奇罢。
多此一举的回答。
当我打捞着汤中时隐时现的食物时,我才意识到我并非熟门熟路的饕客,我甚至连食物的火候都把握不稳。
也许同样迷路的人可以互相帮助?
就这样,我走到那个女孩桌前,轻声询问。
“打扰一下,请问你也是一个人吃火锅吗?”
原来她并没有哭。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些菜大概需要煮多久才能吃呢?”
她好像真的只是辣着了。
“哈哈,我很少吃火锅,所以不太清楚。”
... ...
不过这也是我脑中杂念。
本是伶俜人,何去增伤心,所以还是再煮一会儿吧。
汤匙搅动,卷起大片雾气盘旋,而盘旋过后,一个形象夸张的紫发女孩突兀的站在店门口。
我姑且称那从头垂至腰间,若回裾舞袖,清扬婉转,如花蔓池潭,落落大方之物,为双马尾。
兰紫色的双马尾少女站在门口张望了片刻,还没等到离座的服务生上前询问,便匆匆走到窗边,那个独自吃饭的女孩。
自然地坐在女孩身边,自然地夹菜,自然地微斜身子,肩角轻触女孩。
取过纸巾,帮女孩轻拭去沾在眼角的泪珠与细汗。
“辣着了吧?”
“嗯,真的好辣,但是好好吃!我会加油的。”
“这个好吃吗?”
“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都好好吃的!”
只是一顿普通的宵夜,或许有了一些变化。
突然,双马尾少女看向了我的位置,四目相对。
... ...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也是在这家店里,我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而她还是在这个窗边。
我瞥向空无一人的位置,回忆本将涌起,却觉得肩膀一沉,女孩靠在我身侧,微微红肿的嘴唇嘟起,舌尖浅浅探出,晾在空气中,舒缓方才的辛辣刺痛。
她不开心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儿。
我们并不是在这家店里认识的,但她却一直认为我能在这里找到她,于是我也总能在这里找到她。
可找到她时,她常常一语不发,但煮得恰好的食材,一杯温润的凉茶,特意剩下的甜品,都是独属于她的可爱。
她后来跟我解释过,她只是太过于专心享受食物。她后来开始热切地分享她的生活,她后来偶尔苦涩着脸,向我发泄一整天的不满。
逐渐的亲密,也逐渐的失落,我以为我们即将止步于半师半友半知己的关系。
可夜宵结束后,一个辣辣的吻,似乎让惆怅的过往成为了我们的序章。
“嘿嘿,走吧。”
女孩红了脸,没有看向我。
“好。”
我下意识摸向刚离了滚烫的上唇。
“晚比,有吃过乌梅子酱吗?”
“没有诶,怎么啦,你不会又饿了吧?”
“才没有!不是有一首歌就叫乌梅子酱嘛!”
背靠在树枝上
蜻蜓落在露水旁乘凉
表白后的乌梅树下
土壤发了芽
美得不像话
再让我想一想
那最腻的情话怎么讲
慢火熬的细水长流
念长长久久
约好到白头
你浅浅的微笑就像 乌梅子酱
我尝了你嘴角唇膏 薄荷味道
是甜甜的爱情 来的这么确定
因为你每个害羞的反应
... ...
女孩牵着我的手,微微荡起,轻轻哼唱。
我确实不知道乌梅子酱是什么味道,但听起来...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