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

2、腮帮上有些褐斑，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反射的光线所引起的良性皮肤癌变。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3、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他的双手常用绳索拉大鱼，留下了刻得很深的伤疤。

4、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

5、它们象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

6、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不肯认输的。

7、　　等孩子回来的时候，老人在椅子上熟睡着，太阳已经下去了。

8、孩子从床上捡起一条旧军毯，铺在椅背上，盖住了老人的双肩。

9、这两个肩膀挺怪，人非常老迈了，肩膀却依然很强健，脖子也依然很壮实，而且当老人睡着了，脑袋向前耷拉着的时候，皱纹也不大明显了。

10、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

11、老人的头非常苍老，眼睛闭上了，脸上就一点生气也没有。

12、报纸摊在他膝盖上，在晚风中，靠他一条胳臂压着才没被吹走。

13、他光着脚。

14、　　孩子走出屋去。

15、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没点灯，老人就脱了长裤，摸黑上了床。

16、他把长裤卷起来当枕头，把那张报纸塞在里头。

17、他用毯子裹住了身子，在弹簧垫上铺着的其他旧报纸上睡下了。

18、　　他不多久就睡熟了，梦见小时候见到的非洲，长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白得耀眼，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

19、他如今每天夜里都回到那道海岸边，在梦中听见拍岸海浪的隆隆声，看见土人驾船穿浪而行。

20、他睡着时闻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气味，还闻到早晨陆地上刮来的风带来的非洲气息。

21、　　通常一闻到陆地上刮来的风，他就醒来，穿上衣裳去叫醒那孩子。

22、然而今夜陆地上刮来的风的气息来得很早，他在梦中知道时间尚早，就继续把梦做下去，看见群岛的白色顶峰从海面上升起，随后梦见了加那利群岛①的各个港湾和锚泊地。

23、　　他不再梦见风暴，不再梦见妇女们，不再梦见伟大的事件，不再梦见大鱼，不再梦见打架，不再梦见角力，不再梦见他的妻子。

24、他如今只梦见一些地方和海滩上的狮子。

25、它们在暮色中象小猫一般嬉耍着，他爱它们，如同爱这孩子一样。

26、他从没梦见过这孩子。

27、他就这么醒过来，望望敞开的门外边的月亮，摊开长裤穿上。

28、他在窝棚外撒了尿，然后顺着大路走去叫醒孩子。

29、他被清晨的寒气弄得直哆嗦。

30、但他知道哆嗦了一阵后会感到暖和，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划船了。

31、　　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来临，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它们在黑暗中凌空飞翔时挺直的翅膀所发出的咝咝声。

32、他非常喜爱飞鱼，拿它们当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

33、他替鸟儿伤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飞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是他想，乌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艰难，除了那些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

34、既然海洋这样残暴，为什么象这些海燕那样的鸟儿生来就如此柔弱和纤巧？海洋是仁慈并十分美丽的。

35、然而她能变得这样残暴，又是来得这样突然，而这些飞翔的鸟　　①测量水深的单位，每英寻等于英尺。

36、　　儿，从空中落下觅食，发出细微的哀鸣，却生来就柔弱得不适宜在海上生活。

37、　　他每想到海洋，老是称她为lamar，这是人们对海洋抱着好感时用西班牙语对她的称呼。

38、有时候，对海洋抱着好感的人们也说她的坏话，不过说起来总是拿她当女性看待的。

39、①有些较年轻的渔夫，用浮标当钓索上的浮子，并且在把鲨鱼肝卖了好多钱后置备了汽艇，都管海洋叫elmar，这是表示男性的说法。

40、他们提起她时，拿她当做一个竞争者或是一个去处，甚至当做一个敌人。

41、可是这老人总是拿海洋当做女性，她给人或者不愿给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干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儿来，那是因为她由不得自己。

42、月亮对她起着影响，如同对一个女人那样，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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